温清川勉强撑起身子,往晏别那边凑了凑,指尖碰到了地上的物件,动作一停,他抬手摩挲了一下,整个人僵在原地,呼吸都急促了起来。
他忽地想笑,想放声地笑,将那压着他喘不过气的情绪都发泄出来。
可他只是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孩童,原本奕奕有神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东西,真正的成为了一潭死水。
他抬手攥住那把木剑,划破了他的掌心。
他只觉自己跌坐在泥潭中央,万只手拽着他往下沉沦,密密麻麻的细线压在他身上,将他掩埋。
晏别,用他送的剑,杀了全族。
刹那间,幻境开始崩塌,房梁断裂,砖瓦滑落,在要砸到晏别的时候被灵力弹开。
温清川坐在那,手心的血渗透到木剑内。
多么可笑啊,温清川,晏别不是什么天煞孤星,你才是。
为何要新春送他一把能杀人的木剑,为何单单为晏家做预言,为何偏偏有双看破天机的天眼?
什么神子,道侣。
口口声声说要将晏别带入正途,让他不要执迷不悟,但你扪心自问,你真的配吗?
他是因谁堕入的诡道,又因谁被迫和魔神绑定,因谁杀了全族?!
他这悲惨的一生,不都是你亲手早就的吗?
你有何来的颜面,何来的立场,劝他步入正途?!
全天下只有你,最没有资格不是吗?
“抱歉。”温清川无力地说着,任由寒霜吞噬他的身体,热潮灼烧他的肺腑。
他此刻再看不到别的东西,眼中只剩下面前面色苍白的晏别,和他眉心中那血红色心魔印。
幻境散去,一片白茫中,只剩下了温清川和晏别。
“温清川,轻飘飘的一句抱歉能弥补什么呢?什么都弥补不了。”心魔渐渐显现出身影,慢步走到温清川面前,残忍地说道,“他的一生已然注定了。”
“你来此地,以为是为他好,为他解除枯春咒,却不曾想将他的一生全然毁掉吧?”
“他不会再成为神域的弟子,微尘仙尊的徒儿,也不会再执剑天涯。”
“他从此只能成为世间的人人喊打喊杀的魔族,小小年纪就要颠沛流离,尝遍世间冷暖,遭受万人白眼!”
“这些都是因为你啊。”心魔阴测测地笑着,抬手扶上晏别的脸,指尖拂过他眉心时,能听到温清川加重的呼吸声。
“你不清楚吧,清心铃并非是单纯解除阵法之物,它身为上古神器之一,最大的能力便是,看破人心,顺从欲望,响彻岁月。”
“你所见,皆是真,所做皆是定数。”心魔轻声说道,而后抬手搭在温清川身上,触摸那一片冰凉。
“你恨过血旻吧,恨他插足你们之间的情谊,毁坏你们曾经的美好。”
“你也曾恨过晏别吧,在他和别人练《清晏决》时,在他和别人缠绵时,在他凌辱你时,恨他糟蹋了你的赤诚之心。”